苏槿所有沉重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想说的话,我就听。”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紧绷。他垂眸凝视着她,试图从她氤氲着水汽的、迷蒙的眸子里分辨出几分清醒。
桑灼华却只是歪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在月光和远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英俊立体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闪了两下,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摇了摇头。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像是被酒精搅乱了思绪,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着她摇头,苏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的问题,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他知道吗?”
桑灼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沙滩上显得格外清脆又带着醉意。她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手臂肌肉:
“都说是暗恋了呀……”她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他怎么会知道?笨蛋……”
海风不知疲倦地吹拂着,带着咸湿的气息,撩动着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也轻轻拂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远处酒店和零星渔船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光影随着水波荡漾,忽明忽暗地在他脸上流淌,掠过他英挺的眉骨、高耸的鼻梁,最终停留在此刻紧抿着的薄唇上。那明灭的光影,让桑灼华本就晕眩的头脑更加迷离。
酒精在血管里奔流,烧灼着理智的边界。她看着他被光影雕琢得如同神只般的面容,看着他那双在夜色里依旧亮得惊人、此刻却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的眼睛,心底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混杂着委屈的热流,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
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前倾身,带着酒香的温热呼吸,毫无保留地、密密麻麻地喷洒在他的脖颈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而强烈的战栗。
那双被酒意浸润得格外水润迷蒙的眸子,在咫尺之间,直勾勾地锁住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问:
“苏、槿。你喜欢我,对不对?”
何止是喜欢?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下来。风声、水声、远处模糊的人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滚烫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触感,和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苏槿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了,随即又以从未有过的疯狂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耳欲聋。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声音清晰,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如同幽深的夜空,将她的身影牢牢锁在中心,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
然后,他用郑重而温柔的语调,清晰地宣告:“苏槿喜欢桑灼华。”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滚烫的星子,砸落在桑灼华被酒精浸泡得混沌又敏感的心湖里,激起巨大的漩涡,她怔怔地看着他。
酒意、江风、月光、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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