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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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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兴冲冲地走着,路过一家首饰店铺时,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叫道:“小寒,小寒!”他们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风骚的男子站在铺子门口,脸上是惊喜的表情,看到小寒他们看过来,“唰”地打开扇子,摇啊摇,做出一副风/流公子姿态,原来是唐云。他今天陪高莲莲出来逛街,高莲莲此时正在铺子里选首饰,他看见小寒他们,连忙追出来。

    这真是猪鼻子里插根葱——装象。小寒撇了撇嘴,直接无视,抬脚就走。何牧冷漠地瞧了他一眼,紧跟在她身后离去。

    瞧着两人的表情,唐云感到怒火中烧,想着刚才他和何牧有说有笑的情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寒连正眼都不给自己了。他紧追几步上前拦住他们:“给我站住!”

    “你要干嘛?”何牧把小寒拉到身后,严厉地瞧着他。

    “我跟小寒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放开小寒的手,她是我的人,凭你也配!以后离她远点。”唐云盯着他的手怒斥道。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骂他还不长教训呢。“唐云,我上次我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是耳朵有问题没听清呢,还是脑子有问题得了健忘症没记住啊。”小寒讥讽道,“再说了,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云看到她维护何牧,心里妒火越烧越旺,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你为何拒绝给我当妾呢,还拿什么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当借口,原来你俩早就勾搭上了。怕是何牧早就看上你了吧,要不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救了你,瞧瞧你们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样,真是不知廉耻!”

    何牧听了大怒,撸起袖子,一把揪住唐云的衣襟冲着脸一拳过去:“我叫你满嘴胡说八道!”唐云被打得鼻子流血,心火越发旺盛:上次是立夏,这次是何牧,一个个都不把他这个秀才放在眼里了。

    他一把抓住何牧的手,把自己的头凑过去:“你打,照这儿打,有本事你把我打死!”何牧见他耍无赖,一时间不知所措。唐云见此越发得意起来,狰狞地笑着:“怎么,不敢啊?刚才我的话说中你的心事、戳到你的痛处了吧?恼羞成怒了,没话说了,就只有用拳头解决了?真是野蛮人!”

    这时候,大街上的人越围越多了,大家围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小寒见状,上前拉开何牧,睁圆双眼训斥道:“虽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你当街污言秽语,毁人名誉,是君子所为吗?哪本圣贤书教你胡说八道了诋毁别人了?再照照镜子瞧你这模样,哪一点像君子了?对付你这种不君子的行为当然得用不君子的手段了。所以说,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唐云噎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道:“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你们做了,还怕别人说吗?刚才大伙儿都看见你们俩拉拉扯扯了,我可没胡说。”

    人群之中,嗡嗡声嘈杂于耳,小寒感到一阵厌烦。

    “我曾听人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我觉得和今天的情形很类似。”小寒向着看热闹的人高声说道:“故事是这样说的,有位大诗人名叫苏东坡,他与僧人佛印是好朋友。一天,两人在闲聊。苏东坡问佛印:以大师慧眼看来,我是何物?佛印说:在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苏东坡听他说自己是佛,自然很高兴。可他见佛印又胖又矮,却想打趣他一下,笑着说:“但是依我看来,大师乃牛屎一堆。”佛印听苏东坡说自己是牛屎一堆,并未感到不快,只是说: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佛印说的很有道理,就像刚才,本来我们坦坦荡荡,举止正常,却因你心怀龌龊,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所以看别人的行为皆是龌龊。如若你心胸宽广,那么眼前的一切自然风光月霁。唐秀才,你心胸狭隘、嘴巴太臭了,回去要多拿盐洗洗嘴巴,为自己积点口德吧。”

    人群哄笑起来,都道这小姑娘好一张利口,骂人也这么有趣。

    “唐公子,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是谁?”突然一个尖利的女高音叫道。小寒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个女子,她面如满月,眉若青黛,穿着粉色长裙,头上戴着金簪子,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在一个青衣婢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到唐云身边关切地询问。这就是原主的情敌啊,长得不错嘛。

    “没事,别担心。我和他有点私人恩怨。”唐云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怎么没事,你看鼻子都流血了。是不是这俩人打的你,小青,给我报官去!凭我们家的地位,县太爷也会卖我爹一个面子。我要让这俩人吃不了兜着走。”高莲莲怒气冲冲地吩咐身边的婢女。

    “真的不用了,一点小事,就不用惊动官府了,我自己处理就好。”唐云急忙拦住她。

    见他坚持,高莲莲只好罢了,抬手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那好吧,疼不疼啊,要不要找大夫上点药啊?”两人在那旁若无人秀起恩爱来。

    小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高莲莲果然如传闻一样嚣张和没脑子。唐云看见小寒的表情,脸红了一下,连忙拂开高莲莲的手,低声安抚她。

    此时已是中午,小寒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只想快点找到娘和哥哥,然后去祭奠五脏庙。当下也不管那一对腻歪的男女,招呼何牧扬长而去。

    到了菜市场,人已经不如早上多了,立夏和陈氏仍然站在那里,坛里的菜还剩有一些,看来生意不是很好。看见小寒他们空着手,惊喜地问道:“菜呢,卖完了?”

    “卖完了,你们猜卖了多少钱一斤?”小寒故作神秘。

    陈氏猜道:“五文?四文?三文?”小寒不断摇头,一脸笑意。立夏见此试探着问:“莫非是六文?还不对,那我猜不出来了。你快告诉我们吧。”

    “是八文钱一斤。”何牧忍不住了,抢先答道。

    “八文!我的娘咧,八文钱一斤。哎哟!”陈氏一掐自己大腿,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娘听听。”

    “不着急,娘,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路上再详细对你们说。这菜不卖了,先收起来吧,待会送给舅舅他们吃,上次他还送了我们笔墨呢。”

    “好,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家馄饨摊子,那里的馄饨很好吃,皮薄馅大,尤其是汤是鸡汤,很好喝。一碗五文钱,要是平时还真舍不得吃,不过今儿个我们赚大钱了,要好好去吃一顿。”陈氏嘴裂得大大的,声音高高的,看得出来特别兴奋。

    “这就叫挣大钱了,以后有更大的,到时候别太惊讶哦。”小寒抿嘴笑着。

    “好,我等着我女儿给娘挣大钱。”陈氏高兴地说道。

    “光我一个人也不成,还得全家人一起努力才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牧哥也一起来,有钱大家赚嘛。”

    “好。”何牧见她没有落下自己,之前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想起之前韩公子特别的善意和唐云的侮辱,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否则自己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守护她了。

    馄饨很香,汤色油亮,上头还撒着香菜,每个人都吃了两大碗。大家一边高兴地吃着一边相互询问着卖菜的情形。听到客安堂的店小二如此可恶,陈氏和立夏都很生气,待听到迎客居的东家和掌柜如此礼遇他们,又是赞不绝口。之后又夸赞小寒脑子灵活,会变通。何牧和小寒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遇到唐云的事情,怕给陈氏他们添堵。

    待吃完馄饨时,小寒爽快地掏出四十文钱付账,陈氏看着有点肉疼,直说今天太奢侈了,这都够买四斤肉了,够全家吃好几顿了。

    小寒好笑地看着陈氏:“娘,只是偶尔一次嘛,再说我们今天挣钱了。好了,我们快去买东西,买完了回家腌辣白菜去,我和钱掌柜他们说好了五天后送去的。”

    “好,好,那我们快走吧。”陈氏慌忙应道。几人便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家里没有腌菜的大缸了,得买几个;调料也用完了,得买。于是他们又分头行动。立夏和何牧去把剩下的辣白菜送到舅舅那里,然后再去买缸,陈氏和小寒去买调料,到时候大家在城门口集合。

    买完调料后,小寒和陈氏商量说要买些棉花和布料做被子,家里的棉被用了好多年了,棉花都结成块了,自己每天早上都要被冻醒。陈氏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买,听了小寒的话眼圈红了,直说做大人的没用,苦了女儿了。然后又说给他们兄妹俩都做新被子,他们两个大人就不用了。小寒没吱声,到了卖棉花和布料的店里,硬是软磨硬泡着买了三床被子份量的棉花和布,然后又买了些适合做衣服的棉花、布料——快过年了,兄妹几个也该做新棉衣了,该结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日子了。因为买得多,店主很高兴,说免费给他们送货。等路过杂货店的时候,小寒装没看见陈氏肉痛的脸,买了两块香胰子,她再也不想用草木灰洗手和洗衣服了。这些东西买下来,手里还剩下十文钱,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小寒感叹着。

    因为买东西耽搁了时间,当小寒和陈氏匆忙地赶到城门口时,发现立夏他们已经坐在一辆牛车上等侯了。车上面有四个大缸,四个坛子,也是由于买得多,店主免费给送货到家。立夏他们看见买了这么多东西,很奇怪。待听说用途后,立夏高兴得直咧嘴。何牧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颜色,接着又恢复如常。

    几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进村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人,大家看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都奇怪地询问,陈氏只说要腌菜,其它的给含糊过去了。到了家门口,赶车的给卸了货就走了。春分高兴地迎出来,说自己在家很乖:喂猪、喂鸡,扫地、练习写字等等。待看见买了这么多东西,听说将要有新棉被、新衣服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过了一会儿,林进财也回来了。还买了一副猪下水和一些猪大骨,他可还记得上次小寒做的那些美味的菜呢,买不起肉,只好买这些来解馋了。小寒便邀请何牧留在自己家吃饭,何牧拒绝了,说要回去看看娘,一天没回家了,有点不放心。一旁的立夏也催促他快点回家。小寒便说,待会叫他和婶子一块过来吃饭。何牧看了一眼立夏,见他没吱声,便笑着说好,他正好也嘴馋了,想念那天又香又辣的饭菜了。

    小寒和陈氏在厨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忙碌,林进财、立夏和春分也来帮忙。待吃饭时,说起今天卖菜的经历,众人又是一阵咒骂、叹息、惊喜和兴奋。林进财还感到一点点惭愧,没想到现在要靠女儿挣钱养家了。吃过晚饭后,为了赶上送菜的时间,累了一天的大伙儿顾不上休息,打算连夜腌辣白菜。小寒让何牧把张氏送回去后,也过来帮忙,何牧欣然答应了。

    几人点上灯,直忙到半夜,才把几大缸菜腌完,林家的白菜腌满了三缸,剩下一缸用的是何家的白菜。待到鸡啼时,小寒他们草草地洗漱完毕,上床倒头就睡了,睡前还叮嘱爹第二天别去做工了,在家好好休息云云。

    直到第二天中午,小寒才醒过来,觉得手十分酸痛,感叹挣钱真不容易,太辛苦了。可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盖上新棉被和穿上新棉衣了,劳动带来的幸福感让小寒心里由衷地感到满足。

    起来一看,就自己睡得最晚,其他人都起床了。而且爹还不听自己劝告去上工了,说是虽然没多少钱,但挣一点是一点,补贴些家用。这真是典型的辛勤的劳动人民真实写照啊:他们为了家为了儿女辛苦一辈子,自己却省吃俭用,老得动不了了,还内疚自己给儿女添了麻烦。

    林小寒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想起在挥汗如雨上工的爹,想起在房里飞针走线为孩子们缝被子的娘,想起何牧的娘对他的愧疚,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她眼眶湿湿的。不禁吟起了唐代诗人罗隐的那首诗:

    《蜂》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