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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纷繁起告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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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深夜,晴朗的夜空中出现了点点繁星,今夜并不太冷,但习习的凉风还是会让人感到些许微微的寒意。

    而宁容就这样赤着上身,映着清冷的月光,白皙光滑的身体映上了一层银辉。

    两两凝视,宁容原本戏谑的笑容淡去,美丽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可很快,那波动就消逝在深黑的眸子里了,他又低下头,声音低到尘埃里去,道:“今天......就快过去了呢。”

    宁容的发丝开始一点点渗出银白色来,宁容小侯爷离着尚华很近的坐下,探出手摸了一下尚华的发丝,却又似被烫了手指一般,一下子缩了回来。

    这么近的距离宁容鼻间能闻到尚华身上似有若无的香。他恍惚地看着尚华,细细欣赏着,他要把她刻到心底。

    尚华对于宁容小侯爷是全新的冲击,让他知道年轻的生命中还有色彩,她明明不行还偏偏要装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害怕的要死却固执地不肯输了气势的倔强,竟然那样的打动他。

    在纷乱的皇宫中,宁容小侯爷深谙人心之术、战争之术,他不相信任何人,在他眼中,没有真心,那些亲近奉承都是隐藏在各种名誉利益之下的阴谋。

    从小他便在黑暗腐朽的黄金牢笼里挣扎,他习惯了尔虞我诈,他清楚的知道权势才是可以傍身的保障。

    所以他保持距离,和所有人,即使是子儒他也不会全然相信全然接近。

    可是谁知道,他有预谋的接近那一身华裳,但是后来他竟然沦陷了,那个莽撞而不知进退的她,轻而易举地就闯进了他的世界。

    她敢于违逆他,理直气壮地和他讨价还价,要三天时间做赌约,还敢耍他,一次次直接地逃跑……拒绝他。

    而她的坚韧和狡猾,又让他发怒、让他心疼、让他心碎,让他不知所措!他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悸动,他想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他想让这华裳永远傲然地随风飞展!

    其实,于他来讲华裳世子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说,那么他也不问。

    或许,他早已全都清楚一切了。

    可是,他本能把她从心里剔除,他拒绝承认他喜欢她……

    他为什么要过来见她,为什么要接近她呢,原因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每当睡到深夜,他就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反复做的一个恶梦,梦中那个苍老的男人叫他妖孽,那是他的父王,可是那个父王凌辱他,骂他母妃的背叛。

    他是野种啊,什么南宁小侯爷?他是个卑贱的野种!他从儿时就知道——

    所以他怕尚华会知道真相,她会离开,他竟然怕她会嫌弃他!宁容多么怕,有一天她不在了,手伸出去,碰触到的仅仅是冰冷的空气。

    但是,即使如此,他仍然要掌握滔天的权势,因为他不会忘记他在皇宫里黑暗的岁月,那是他日日难以忘怀的梦魇,他被他的父王送给老皇帝当娈童,那满身浑浊的气息令他作呕,那青紫的伤痕是他永生不灭的恶梦。

    权势,唯有滔天的权利在手,他才不会被人凌辱,唯有手握万里江山他才能把那些恶梦踩在脚下!

    渐渐地,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于是他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唯独她,唯独她的一切会让他的心变得灼热。那个时候,被挖空的心,骤然涌现了一种深刻的感情。

    “今天这么快就要过去了呢……”他喃喃地说着,痛苦地说着。

    一天。

    一天的时间,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他要回南宁国了,因为他要把持朝政,他要训练出一支无敌的骑兵,他要布局筹谋,他要夺得天下,而她呢?

    他知道他不想离开她,宁容看着尚华那沉静的双眼,就好像最亮最美的黑耀石,在长长的睫毛之下,隐隐发光。

    不料,尚华向宁容鞠了一躬道:“小侯爷,我有事未做,所以我必须回幽州城去。”

    蓦地,尚华骤然感到一丝非常冰冷的视线把她攫住。刹那间,就好像有一条带有致命剧毒的眼镜蛇缠绕在自己身上,血液立刻凉了起来。

    宁容的眼里是千年不化的冰雪,冰冷的让尚华身体猛地激灵了一下,尚华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华华,你忘记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了么?”宁容的眼神间不时划过一闪冰冷的光芒,眼底还带着隐隐的受伤。

    尚华心底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愫,就好像一只大手,直接攫住了她的心肺,呼吸变得异常艰难起来,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吧?

    那一刹,一双略带冰冷的大手扣住了尚华的肩膀。宁容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尚华怔怔地盯着眼前那张俊美得如同虚假一样的脸庞,宁容浓厚的双眉微微踅起,目光直视尚华,尚华清晰地感到了那令她颤栗的视线。

    尚华的身体微微地蜷缩了一下,宁容的双臂将尚华紧紧锁住,仿佛怕她会消失一样。

    “我......我有事要做,我办完事......以后再说。”轻轻地推推他,声音轻柔地道。

    “好,你办完事就不要走,你当初说的话要算话,不能离开我。”宁容贴近尚华的耳朵,宛若呢喃一般地轻轻说着。

    宁容温柔地把尚华揉进怀里,尚华漆黑的长发落在宁容的肩上,眼里充满了哀伤,他轻轻低声说:“你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什么......?

    “是南宁王的禁脔,你会......嫌恶的。”

    “有时候,我连自己都讨厌。”

    “那时候,我满身都是伤痕,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一天能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那就好了,于是我学会带兵打仗,我明晓如何治国丰仓,我善于权谋算计,可是为了夺位我却愈发的黑暗肮脏,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你离开我,所以,你可以......不离开么?”宁容连贯地说着,就好像这些话已经准备了一百年,就是为了问尚华这一个问题。

    所以,你可以......不离开么?

    宁容小侯爷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尚华表情有些呆愣,没有得到回应,宁容低着头,嘴边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好像在笑他的愚蠢,笑他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