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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婆媳过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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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秦氏嫁过来,可是轰动整个齐国的大事件。论影响力,甚至可以远超新旧皇后的更替——皇后对老百姓而言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敬畏存在,而秦氏的归嫁,对每一个齐国人都有特殊意义。

    秦氏的背景,自身是秦国上将军之女,三代内的唯一掌上明珠,比什么公主、郡主还要稀罕,母族、外族一族,都是赫赫名门。这些还不提,秦氏满门都在军中,威望极深,秦国的军队都是秦家一手打造的。说句最实在的,要是齐、秦两国开战,只要秦氏站在阵前,说不定率领军队的将领畏惧,都不敢下令了呢。

    当年就有相士断言,能娶到秦氏,至少能保齐国三四十年的安稳。国都上阳的老百姓,甚至因此欢庆三天,载歌载舞。

    这样受人瞩目的婚礼,于此相配的花费,自然也不能少了了!虽然宫里一直都有赏赐,但怎么够呢。安定长公主为了给大儿子娶妻,差不多连棺材板都拿出来了。

    按道理而言,不该出现这种“两国联姻”,新嫁娘带着大笔嫁妆,却拿不到婆家的一点“份例银子”之类的细节失误。可当时,文府真的是被掏空了,为修建现在的文府,为了修建避暑山庄,为了配上各种奢华摆设,少说也耗费了上百万!而当时的秦氏身边,可是跟着五百黑甲军!光这五百人的吃穿嚼用,还有武器保养……每一天都是一大笔钱啊!

    安定长公主拿什么养?她压根不愿意养!秦氏非常识相,主动提出不需要她的那份份例银子,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

    这一糊弄,就是十二年。随着大孙子的出生,轰动婚礼的影响力逐渐减弱,连上阳最庆幸能过太平日子老百姓们,也习惯了文府有个身份特殊的媳妇,安定长公主才渐渐看儿媳妇不顺眼起来,第一条就是学识修养上的不匹配!她的儿子若不是投胎到她的肚子里,早就是状元了!让一个堂堂状元,每日对着连字都不认得、不会写的媳妇,委屈啊!

    秦氏作风粗鲁,愚钝难言,身为婆婆,她不挑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想到把该给秦氏的月例银子给她?反正有十万嫁妆,也不缺什么。

    这会儿劳嬷嬷说了几句话,倒是臊到了她那张老脸。生平很少被人拿捏到软肋,安定长公主短短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实在无话可回。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只剩下两三万了?才不过十年功夫,你就……都败了?怎么败掉的?”

    劳嬷嬷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

    “我们夫人嫁进门十多年了,什么为人您最清楚。若说我们夫人不懂齐国的规矩礼数,可能有的;但她从来没沾染上什么攀比骄奢的习惯,每年花在衣裳、首饰上的钱财,屈指可数。反倒是有些人,估计是觉得我们夫人脸皮薄,心肠软、手头松,就可劲儿的索要……老夫人,您看看,您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借条!欠款条子!”

    劳嬷嬷早有准备的从袖子那拿出一叠白纸出来,上面都是字体不一的各种欠款借据,仔细看落款,呵,不是文家的人又是谁?有长房的,且不止一次,还有其他偏房原支的,多的一两千,少了五六十。光是这些借据,零零碎碎竟然三万两之多!

    安定长公主的眼睛直冒火,秦氏她再不喜,可秦氏的嫁妆是妥妥要留给她的大孙子的。谁敢打嫁妆的主意,就是跟她孙子抢!都该死!

    “你……也太没主意了!谁开口借,你就借了?”

    秦氏低低垂着头,不发一言。问得急了,只能呐呐,“都是一家人,妯娌姐妹的,有个难处媳妇难道不帮么?”

    还真是奇怪,秦氏现在这样温顺小意的模样,顺了安定的心意,让她的厌恶之心一时少了很多,转而愤怒起文府那群见钱眼开、不知好歹的人!

    “帮归帮,也不能什么人都帮!世上最可恨一种人,借钱的时候恨不得指天誓日,还钱的时候就不见人了!你帮了她,她反倒觉得应该了,等回头要她还钱,她觉得你又不缺钱,何必苦苦相逼?”安定长公主一边说,一边喘口气,也不数落秦氏了,命人把那叠借据留下,

    “你年轻,脸皮薄,这些交给本宫吧!当年你归嫁之前,本宫也曾向人借钱,约定好了时间。结果还不到约定时候就见天来逼债,本宫是咬着牙一点一点的都还了。这回,看她们怎么说!”

    金嬷嬷和秦氏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第一次腿脚都是打飘的,觉得太虚幻了。怎么回事?老夫人不仅没有像平常发怒,骂个一二时辰都不带重复的,反而答应要替小姐讨公道?

    她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劳嬷嬷,敬佩道,“还是你厉害!这就是一石二鸟吧?解决了那些没用的欠条,也让老夫人暂时不找夫人麻烦了。”

    劳嬷嬷眼眶还有些红肿,大大方方的一笑,扶着秦氏坐下,“好戏才刚刚开始。夫人,老奴这段时间让媳妇、女儿去各房探听了,哎!夫人花了那么多钱,可背地里说夫人好的有几个?也不想是谁解决燃眉之急的。世风如此,夫人以后也不必顾忌什么同族的情分。您只管看看老夫人。”

    秦氏点点头.

    其实银钱真的是小事,她从来没放在心上.如果能用银钱换来文家上下的诚心相待,换来和婆婆的相安无事,换来和丈夫的琴瑟和鸣,她真的愿意舍弃十万嫁妆——当然,前提是她真实的身家,远超十倍不止。

    一个月后,长公主派人将所有的欠款一股脑送给秦氏,劳嬷嬷作为代表拒绝了,恭恭敬敬请长公主来打理嫁妆,用的理由是,秦氏不懂得生财之计,这笔钱白放着。

    用儿媳妇的嫁妆,这个贪婪无度的名声背不起,所以长公主是不肯答应的。劳嬷嬷就提出中和的办法,让老爷文冲派几个忠诚可靠的管事来。

    安定长公主对此举非常满意,感觉婆婆的权威得到稳固,难得对秦氏和颜悦色了几天。

    而劳嬷嬷则把婆媳过招的第二战,又打响了。这一回的目标,是安定长公主给了一个妾侍,生育了庶长女的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