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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好的剧情正式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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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长你、你疯了不成?你为何、为何突然——?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大哥……成王他给了你什么?他到底给了你什么我不能给的?你告诉我!我都可以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脱去奴隶身份么?我马上就回京去求父皇,我……”

    荀长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宁王殿下,您怕是搞错了。”

    “……错?”

    “贱籍不贱籍,荀某根本不在乎。只不过,荀某打从一开始,便并非宁王府的人,影阁……亦从来就不是宁王府的影阁。荀长空有影阁阁主的虚名,其实,不过是个生意人而已。”

    “……生意人?”

    荀长点了点头:“宁王府拨给影阁的银钱,每年大概都是三千两左右。可谁叫成王殿下大手笔,说只要影阁答应效力成王府,便一把给出五万两白银。所以~呵,宁王殿下可莫怪荀长只认钱、不认人了。”

    此话一出,别说对面晏殊宁一脸的茫然,就连躺在地上谢律人都快没气了,也还是觉得哭笑不得。

    这算是什么理由啊?

    区区五万两白银而已,将来宁王登基,你荀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哪里会少了区区五万两?

    不,不对。

    晏殊宁其人,谢律还算了解,之前同阿沥闲聊之时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并不全是戏言。尤其晏殊宁最为清楚荀长这只老狐狸有多狡猾,如今用着他,将来得了天下,免不了防着他。

    而成王就不一样了。

    这十余年来,荀长出手坑成王的次数和手段花样,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宁王的左右手,成王对谢律便恨之入骨,屡屡想点子杀之而后快;对幕后黑手荀长却诡异地又敬又怕,又兴趣满满,一直贼心不死地想要把他拉入旗下。

    这次终于如愿以偿,荀长跟了他。并在没投他几日的情形下,便能从他手中骗到了那么大一笔银子。

    可想而知,倘若真的辅佐成王继位,将来荀长岂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成王越是昏庸荒唐,便越是能被荀长玩弄于鼓掌之间。到时候直接架空皇帝翻云覆雨,将整个大夏玩弄于鼓掌之间,恐怕也不是难事。

    荀长自称生意人。生意人精打细算,如此全额很难过利弊,自然不会再傻傻去讲同宁王那十余年的主仆情面。

    只是……

    身子早已经冷得没有了知觉,谢律眼前却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曾经宁王府庭院中的一幕。那日他刚从外面回来,八角小亭中晏殊宁刚作了新诗,正铺了纸要用他那引以为豪的笔法誊抄,在一旁研墨的荀长则看到旁边一只蝴蝶飞过,放下墨,笑眯眯去扑那蝴蝶儿。

    阳光灿烂,洒满整个庭院。晏殊宁无奈,满是笑意的眼神追着荀长,在花丛中穿梭。

    要说那个时候谢律心里没有几分艳羡,肯定是假的。

    荀长人美、天资聪颖、执掌影阁、武功又高强,待在晏殊宁身边的时间也长。比起空有一身武艺的自己,晏殊宁显然更信任荀长,也似乎更喜欢荀长。

    曾经肖想着,若有一天在晏殊宁的心中,能与荀长的地位比肩。

    ……

    可惜晏殊宁那样笃信荀长,如今荀长却微笑着,肆意将那信任踩在脚下。

    一如十多年来谢律枉付一腔痴心,晏殊宁却始终高高在上,随意把谢律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一如慕容纸强忍着微笑放谢律走,明知道他一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真心错付,终为所信之人挫骨扬灰。这世间的循环,简直是嘲讽到了极点。

    “荀某……再问宁王殿下最后一遍。秘宝残片,换谢将军全尸,宁王殿下,究竟要换是不换呢?”

    全尸不全尸,谢律其实并不在意,却在听到这话时,终于有了点清晰的认知——

    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走到头了。

    这辈子在鬼门关门口打转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也侥幸屡屡逢凶化吉,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他对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之后什么受伤、什么中毒、什么蛊虫,照样吃得饱睡的香。不怕、不愁。

    甚至就连当下这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他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真实感,直到此刻,才陡然心生悲凉。

    就这么死了啊……就这么死在这种荒郊野岭里?死在见不着阿纸的地方?

    这算什么?

    就算是要死,在谢律自己的小剧本里,自己好歹也该是为了救阿纸而死,死得风风光光壮壮烈烈不说,起码也该是死在他怀里才对啊!

    哪是如今这样……死前连看他最后一眼都不能,还要被讹说是为别人而死。

    阿纸到时候肯定要气自己骗他,若是那样,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把自己的遗骨做成他的贴身小僵尸,以后带在身边伺候他了。

    其实,能做小僵尸也挺好的。

    就算被阿纸怨恨,就算口不能言,就算被整天拿鞭子抽,也好啊。

    起码还能陪着他。

    只可惜,这些话,都再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了。

    谢律眼中缓缓浮上一层薄雾。

    我原以为,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能回去,能回到你身边的。

    原以为,过去跟你说过的那些诺言,是无论如何要守住的。

    ……

    “荀长,你先放了昭明!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哦?那么,宁王殿下便叫身边之人,即刻将秘宝残片经由这桥上送过来。”

    “荀长!秘宝如今不在我身上,你等我去取……你先将昭明放了,你先……”

    耳边一声低低冷笑,谢律瞳孔一缩,左臂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

    整个人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了一身,冲进脑子的激痛与眩晕逐渐麻木下来,原本就要涣散的意识却因为这剧痛,陡然比什么时候都更要清醒。

    手……我的……左手?

    我的左手……

    “昭明——!!”

    晏殊宁的嘶吼,让谢律心底一阵发凉。左手……左手不在了么?这可如何是好,以后就算成了小僵尸,又怎么再给阿纸和面做小糖饼?怎么再抱他?

    “荀长!你住手,快住手——秘宝残片真不在我身上!凉王!秘宝残片我都存放凉王那儿,我让手下即刻去取,我——”

    “凉王殿下如今人远在频迦城吧?这般一来一回,荀某等得了,荀某的主子可等不了的。”

    “天亮之前,不!寅时之前,我便将秘宝拿来!你、你莫伤昭明!”

    “好。”

    荀长口中说着一声“好”,剑尖却再度一划,谢律右臂也被截断,钻心的痛楚中只听荀长笑道:“这一下,是成王吩咐的。谁叫你偏要潜入成王府中偷了东西,主子震怒得很呢。”

    “荀长你——”

    “殿下,莫要再愣愣站着了,寅时东西不到,谢将军还给您的时候,可就是一块一块的了。”

    身下已是一片粘腻冰冷的血海,周遭的声音,对面悬崖晏殊宁的高喊,也已然缓缓听不到了。

    没有了双手。还什么小糖饼?这下……就连抱都没有办法抱阿纸了。

    漫天的孤星,逐渐熄灭在眼前,谢律觉得身子似乎缓缓轻了。一时之间仿佛回到了听雪宫,回到了藏书殿里,他一边拿着那本《帝王侧》残卷瞎编着故事,一边坏笑看着一脸迷惑的慕容纸,顺带着偷偷拈起一块桂花糕。

    那般甜腻日头,彼时却只道是寻常。

    阿纸……

    若能重来一次,我不要什么少年凌云之志,绝不去京城,不要做什么镇远大将军将军。

    一定会懂得惜福。明明最珍贵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握在掌心。

    阿纸……

    找到我好不好?以后让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做成你的贴身小干尸陪着你好不好?

    ……

    不。

    “你……别让阿纸看到我这样。别让他看到我,你别让他……”

    嗓子里努力哽着,谢律却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来。只见黑暗中夜璞的影子向他靠了过来,他却再也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好好……照顾他。”

    别让他再想起我。

    就当我是真的为宁王死了,让他从此彻底忘了我。陪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好好待他,带他去南疆隐居,远离这阴谋诡谲的夺嫡纷争,不要走上我的老路。

    阿纸……

    谢律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

    那日在云锦行宫,只有那一句,是我真正想让你听到的。

    ……

    弥留之际,谢律仿佛变回了那个小小的自己。在听雪宫醒来,暖暖的熏香之中,身边慕容纸怕他冷,温柔地替他拉起被角。

    那个人的手有些微凉,孩子往他怀里钻了钻,想着从此再也不会有忍饥挨冻的日子,满心雀跃。

    曾经握在手中,这一世难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