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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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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生辰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日子,陶静轩自打确定了陶梦阮会在杭州办及笄礼,就已经开始准备各种事宜。从宾客到宴席,一样样都马虎不得,到腊月初时,一切都已经基本准备妥当,陶梦阮也被拘在家里熟悉各种仪式。

    陶家祖籍在扬州,陶静轩年纪不大,却是嫡系家主,他唯一的女儿及笄礼,扬州那边的本家也有一些族人过来,至于远的京城那边的亲友,就只能送礼物过来了。本来宁阳郡主说好要给陶梦阮做有司的,但陶梦阮到了杭州,颂王府自然不会同意宁阳郡主大老远跑来参加陶梦阮的及笄礼,有司和赞者也只得另外请。

    陶梦阮在杭州住了小半年了,但因为杭州特殊的时局,陶梦阮跟这边同龄的小姑娘大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稍微好点的蒋晴柔又嫁人了,别说陶梦阮自己愁,连葛氏都愁得很。最后请了一个陶家族中的堂妹,另一人请了杭州长史家的姑娘。

    陶家这一辈女孩子都是梦字辈的,那个堂妹名叫陶梦然,才十三岁,长了一张微圆的脸,一笑就两个酒窝,虽然算不得顶好看,但一看就讨喜。陶家在扬州是书香世家,但家大业大,族中许多人还是在打理店铺和田地,陶梦然家没有走科举的路子,手底下管了好几个铺子,后来又添了些私产,虽然血脉上与陶梦阮家远了些,要说日子过得比陶梦娟家还更好些。

    陶梦然是家中小女儿,自小是娇宠着长大的,难得的性子好,到了远远比自家高好几个层次的陶家,也没什么嫉妒怨恨或者占便宜的心思。陶梦阮没指望几天跟人好得亲姐妹一般,但毕竟仪式上她要跟人同进同出的,能有点默契自然最好,陶梦然好相处她也就放心多了。

    另一人名叫李瑛瑛,陶梦阮之前与她见过几回,也坐在一起聊过天,只是小姑娘性格腼腆,两人勉强算朋友,但也没多少话聊。这回李瑛瑛过来跟陶梦阮熟悉仪式流程,虽然两人接触多了些,但李瑛瑛依然话不多,但李瑛瑛记性好,有时陶梦阮糊涂了,还是李瑛瑛在旁提醒。

    陶梦阮对古代的成人礼多有好奇,但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准备,还要背各种礼节性的对话,陶梦阮的兴致很快就被浇得只剩下一半。在及笄礼前的这段日子,陶梦阮除了每日准备各项事宜,免得最后出什么疏漏,就是想着司连瑾几时才能到。

    司连瑾十月里才走,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来回跑陶梦阮也觉得折腾,何况这冬天冷。但又盼着司连瑾来,心里惦记着司连瑾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的吧,说了她及笄要来,总不能哄她,何况两家是定了亲的,未来夫家总要来人才行。

    陶梦阮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便是这些时日跟陶梦阮走得颇近的陶梦然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日外头通报司连瑾到了时,陶梦阮一丢手里的本子迎了出去,才有些急切期盼的样子。

    陶梦阮跟司连瑾定了亲,陶梦阮及笄,靖国公府自然是要来人的,若是在京城住着,至少还得国公府的长辈上门。然而陶梦阮在杭州住着,又是要过年的时候,靖国公府不可能为了这专门一大家子跑一趟杭州,只能派两个代表,带了一堆礼物上门。

    司连瑾拜见陶静轩和葛氏,连在京中做官的陶少成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十分诚恳的表达了家中长辈不能亲自到场的遗憾,也委婉的表示,能不能见一见陶梦阮。陶静轩上回专门安排司连瑾带陶梦阮出去玩,但现在肯定不行了,一来陶梦阮要准备及笄礼,二来许多人盯着,虽然大面上说没什么,但总是不太好听。

    跟司连瑾同来的是司连瑾的三弟,是如今靖国公夫人所出,名叫司连珏,也算是靖国公府兄弟几个当中跟司连瑾关系最好的一个。不过这个关系好,是司连珏单方面确定的。司连珏比司连瑾小了三岁,司连瑾可以读三字经、念千字文的时候,司连珏还连话都说不清楚,等司连珏能读三字经的时候,司连瑾已经被太傅大人夸赞过了。然而,从小有天才哥哥对比的司连珏并没有扭曲,相反的,司连珏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将兄长当做崇拜的对象。

    司连珏眼中的司连瑾,跟京中姑娘们眼中的男神差不多,头一回看到在父亲面前都又冷又傲的兄长,在陶静轩一个文官面前和和气气的说话,司连珏其实有些接受不来。但另一方面又想,哪天司连瑾要是这么跟他说话,无论司连瑾要什么,他二话不说就给了,偏陶静轩还立场坚定的就拒绝了。

    司连瑾多少有些失望,但想到陶梦阮马上就要及笄了,又高兴起来。年前及笄了,到三月份,就该披上嫁衣嫁给他了,这样一想,现在不能见也没什么。

    陶梦阮出来自然是想见一见司连瑾的,但才出了自己的院子,就让葛氏安排的丫头拦住了。陶梦阮好说歹说,才算同意她远远地看一眼。

    陶梦阮走到会客厅前面的一片假山当中,还想走两步,尽职尽责的丫头伸手拦住了。陶梦阮只得站住,不多时便见得司连瑾兄弟两个走来。

    说是远远地看一眼,其实也没有几丈远,陶梦阮眼睛好,也能看得清司连瑾的模样。陶梦阮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出来的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找了一圈也就寻到一个大红的布老虎,还是原本带着逗阳哥儿的。

    陶少成领了差事,紧赶慢赶也是昨日才到的,而秦氏带着孩子,不能赶路,所以提前就由家丁护着过来,到杭州已经好几天了。阳哥儿才半岁多些,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颜色鲜艳的小玩意儿。陶梦阮特意找了鲜艳的光滑的缎子,亲手做了个布老虎,想着下午带过去逗阳哥儿玩,她手艺好,布老虎做得活灵活现的,只是这么一只萌萌哒的布老虎,跟司连瑾风格实在不搭。

    虽然司连瑾明日及笄礼上还会来,但他们依然见不着面,甚至明日她那么多事连偷偷见见他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想着,瞧着司连瑾走近了,陶梦阮想了想,还是将大红的布老虎扔了过去。

    司连瑾拜访过陶静轩夫妇,没能见到陶梦阮有些遗憾,没想到一个大红色的棉球儿就飞到了怀中,司连瑾愣了片刻,一回头只见到陶梦阮连忙缩回假山后面。

    本来有些清冷忧郁的脸,一时仿佛春风拂过,仿佛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浪花,一向高冷的大才子居然捧着一直鲜艳的布老虎犯起蠢来。司连珏不忍直视一般撇过脸,大哥盯着他读书练武时,都是高冷的模样,就连家宴上面,也顶多有些温文尔雅的笑意,像这种蠢蠢的笑容,真的会出现在第一公子的脸上吗?

    给司连瑾兄弟两个引路的小厮走出了一段,发现司世子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发现司世子目光落在假山那一处笑得春风拂面的模样,便知自家姑娘必定是跑过来了。想到大公子的嘱咐,小厮硬着头皮向司连瑾道:“世子,这边请!”

    司连瑾捏了捏布老虎,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总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他千里迢迢来,岳父大人总不可能一面都不让他见。

    陶梦阮收到司连瑾的眼神,眉眼间都带了些笑意,若是以前,她还可以跟司连瑾一起趁着夜晚吹吹风、聊聊天,可如今府上人多,除了自家人,还有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住在府上,若是一不小心让谁看到点什么,问题就大了。这样想着,陶梦阮不免有些遗憾,捏着帕子往回走,到月洞门时,见陶梦然站在门下,有些痴迷的样子。

    陶梦阮想到刚刚走过的司连瑾,微微蹙起眉头,陶梦然该不会起了什么心思吧!

    陶梦然感觉到陶梦阮的目光,回过神来,道:“阮姐姐,刚刚那位便是未来堂姐夫吗?”

    听陶梦然的语气,倒像是纯粹的欣赏,想想司连瑾那样的气质相貌,在京城就无数人钦慕,将他当做男神,陶梦然就算起了些爱慕之心,似乎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给司连瑾脸上画几个道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京城路远,所以世子和三公子带了礼物过来。”调整了下情绪,陶梦阮觉得她可以理解小姑娘们欣赏男神的心,但关于司连瑾的事一点都没有多说,看看人也就够了,要是知道更多了,从颜值粉转变成真爱粉就更心塞了。

    陶梦然没有注意到陶梦阮细微的情绪,拉着陶梦阮往回走,道:“我们快回去吧,刚刚送了最后改好的礼服过来,阮姐姐还要试一下礼服。”

    “……”陶梦阮默然,叹了口气跟陶梦然走,她母上大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礼,葛氏看得很重,不说其他,就那仪式上要用的礼服,葛氏一件一件盯着人做出来再仔细修改,到现在陶梦阮已经试了好几次礼服,每一次葛氏都要细致的观察哪里需要修改,然后盯着人细细改过。

    “明日就是正礼,婶婶怎么都不会再要求修改了!”陶梦然掩着嘴笑笑,围观了葛氏在礼服上面的认真和挑剔,陶梦然很能理解陶梦阮试礼服时的无奈,尤其那礼服还不止一套,每一套还层层叠叠好几件。

    陶梦阮点点头,明天就要用了,母亲大人应当能最后把礼服定下来了吧!明天她可在没有功夫试礼服了。

    腊月十九这一日,陶梦阮一大早就被喊起来,沐浴、更衣、熏香,然后开始走一整套繁琐的礼仪。寻常人家礼节没有那么复杂,就算是葛婧及笄时,程序也简化了不少。然而陶家跟军功起家的葛家不同,陶家是书香世家,就算中间从商去了那么一段,但在男子的冠礼和女子的笄上,一直走的都是古礼。陶梦阮稍微回忆了一下兄长的冠礼,总算稍微平衡了些,陶少成作为嫡长子,冠礼的程序比陶梦阮还要繁琐一成。

    到最后完成了仪式,被人引着敬酒的时候,陶梦阮脑袋都已经糊涂了,只由陶梦然和李瑛瑛陪着,一个一个的敬酒、问好,至于人长什么样,陶梦阮觉得下回见到她估计都认不得人了。李瑛瑛一直话不多,平时看上去是陶梦阮跟陶梦然相处比较和谐,但在及笄礼上,反倒是李瑛瑛比较靠得住,陶梦阮偶尔混淆时,都是李瑛瑛在旁提醒,才没有出什么问题。

    等送走了客人,陶梦阮回自己屋里,一时没什么形象的躺倒在软榻上。葛氏从外面进来,便伸手拉陶梦阮,“都是大姑娘了,便是在自己屋里,也要注意些形象,叫小丫头看去了想像什么话!”

    陶梦阮撒娇一般抱住葛氏的手,道:“娘,阮儿都快累躺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葛氏是过来人,也知道陶家的礼仪比葛家还要繁琐些,有些心疼陶梦阮,拍拍她的手,道:“好了,起来沐浴了再睡,娘叫人给你加了安神的药草,洗洗早点睡。”

    “嗯。”泡泡澡确实比较适合睡觉,陶梦阮被葛氏拉起来,由丫头陪着泡热水澡。葛氏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还特意嘱咐了陶梦阮一回。

    本来困得都快睡着了,泡一泡澡,居然清醒起来,陶梦阮换了干净的衣裳,披了袍子出来,一时竟没了睡意,叫人将今日收到的贺礼拿来看。送到陶梦阮这里来的,都是同龄人的礼物,而长辈以及陶静轩同僚送的,则由父母收着,将来她出嫁时作为嫁妆,但就算如此,她这里的礼物也有不小的一箱子。

    碧云早已经将贺礼清点过一遍,将单子拿给陶梦阮看,道:“这里面大多是首饰摆件,姑娘看喜欢的可以直接拿出来用。”

    陶梦阮点着头接过碧云递来的单子,扫了一眼,就如碧云所说,女孩子送的大多都是精巧的小玩意儿,从珠钗首饰到花笺绣屏应有尽有。而表兄堂兄们送的,就是奇石镇纸什么的,虽然不大用得上,也可以摆着看,倒是司连瑾送的是一个小巧的梳妆盒,里面放了精巧的银发梳,另有一面小巧的玻璃镜子。

    天朝琉璃工艺并不发达,像这种精巧的琉璃镜子,便是如今跟东洋南洋有了往来,也并不好找,陶梦阮有些喜欢的将梳妆盒放到手边。将镜子拿起来,陶梦阮才发现地下还有一层,打开看,却是许多色彩各异的宝石串成的一对手串,色彩明丽漂亮,每一颗都打磨得光滑圆润。

    旁边的几个丫头都惊呼一声,她们跟在主子身边的丫头,眼力也是有的,在大户人家中,得些珠宝倒是寻常,可想要找齐颜色各不相同,还要品质一流的十几种宝石却不大容易了,单单这份心意就是难得的。

    这份礼物司连瑾一早就在准备了。本来司连瑾到了沿海,是想寻一些极品的珍珠做个项链什么的送给陶梦阮的。但后来发现,极品的珍珠数目不多,还要保证宫里头的供应,想凑齐那么多不太容易,接着接触海上往来,接着发现常能见到些色彩缤纷的漂亮宝石,于是就慢慢收集起来,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将就,快一年也就收集了这么些宝石,做成项链颜色太缤纷不大好看,就做了两串手串。

    陶梦阮喜欢的拿着在手上比划,将颜色浅些的一串套在手上,笑道:“好看吗?”

    碧云等人连忙点头。陶梦阮也不将手串取下来,接着看礼物,却见箱子最底下,还放了一个小些的匣子,陶梦阮将匣子取出来,碧云对了一下礼单,微微蹙眉道:“是兰钊公子送的。”

    兰钊公子在女子当中的名声说是洪水猛兽也不为过,陶梦阮心底叹了口气,那时时间不多,她还是抽空问了一回断袖的由来,反正在她印象里,二表哥似乎并不是弯的。结果叫她哭笑不得,原是原来的兰钊因为妹妹被人玩弄感情,于是报复人家,结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闹了一场断袖的传说便纷纷扬扬的闹开了。

    可这些事情怎么跟碧云她们解释,知道她与兰钊关系的,也就是紫枫一个罢了。陶梦阮想想,自己几个丫头应该也没有机会遇上兰钊,也不必考虑这么长远,摆摆手道:“来者是客,人家私下里如何,送礼物也是祝贺之意,再说,你们还担心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个倒真不担心,谁不知道兰钊公子只调戏俊俏的公子,对女子从来不假辞色。

    陶梦阮打开匣子,里面一个精巧的木雕,楼阁、假山、小池、花树,池子里还雕了几条小小的鱼儿。陶梦阮将杯子里的水倒进池子里,鱼儿立刻游动起来仿佛真的一般,甚至池子上面的荷花居然还慢慢绽开了花瓣,让人惊叹不已(。这出神入化的手艺纯歪歪,请勿深究)

    ------题外话------

    WODEMA,居然忘记上传了,刚看一眼发现木有更新,吓得魂飞魄散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