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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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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东方不傲,山东济南人。对于名字大家不要误会,我和某经典小说里的自宫大神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职业是试睡师,就是跑到酒店或别人家里,睡上几觉,然后给出调整建议的人。干这行的大多都是兼职,像我这种全职的比较少。而且我为人比较潇洒(也有人说我是吊儿郎当。我呸,他们懂什么!),说是自由职业者都说高了,顶多算是个打零工的社会闲散青年。快奔三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天天蜗居在十五平米的“公司”里。不过这样也好,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实在“破产”了拍拍屁股就走人。

    然而我的平静生活还是被打断了。那是一周前的一个雨天,因为传真机坏了的缘故,一位客户的生意泡汤了。当时的我怒火中烧,毕竟再潇洒的人也得吃饭不是?一个月都接了好几个客户了,楞是一个都没谈成!气头上的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换了这台用了五年的四手传真机!于是我拿伞,出门,左转,直奔赛博数码广场。很多济南的朋友可能都知道那里,就在山东大学旁边。

    我天生爱雨,尤其喜欢雨中漫步。待得走到了赛博,心中的火气已然消了大半,决定还是先转转再说。刚一进去,各位柜台的老板就殷勤的向我推销起了他们的东西。说实话,对于这种主动搭讪似的营销方式我是十分反感的,所以只是对他们报以微笑,并在一片“搭讪”声中越走越深。

    在一个拐角处,我忽然看到了一个柜台。咦,奇怪,这里之前不是明明只是一个走廊啊?怎么有多出来了一处摊位?我自然是好奇的瞟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只见那柜台里满满当当的堆满了电子商品,但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电子产品,都是一些诸如肩扛式报话机,手摇式电话等等的老古董。去过赛博的人都知道,那里一向唯新是重,以快为美,恨不能把概念产品都拿出来卖。可这一家店不只位置古怪,而且连所售的东西也不合常理。

    就在我驻足观看的时候,从柜台里站出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小孩子。那是个小男孩,约莫有个六七岁的样子。留着蘑菇头,穿着米老鼠,可爱异常。只听他声音稚嫩的问道:“想要什么?大大哥?”

    “哦?你们家大人呢?”我看是一孩子,不禁莞尔,随口问道。谁知小男孩肚子一挺,歪着头说:“没有大人,我就是老板。”

    听着他稚嫩而又强装成熟的嗓音,我不觉暗笑,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早熟?于是就想逗逗他,便用略带奚落的语气说道:“哦?小娃娃都能当老板啦?那我需要个传真机,劳烦您给我找一下?”

    满柜台都是古旧设备,即便他拿出个传真机来,也必然是上个世纪的古物,到时我再以不能用为借口拒绝他,看看这孩子会有个什么反应。不过话一出口,我也隐隐的感到有些悲哀,自己实在太闲了,闲的都消遣起一个孩子了。

    只见那男孩不慌不忙的从柜台下抱起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用与声音极其不符的老练语气说道:“大大哥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敢情孩子就不能当老板了?赤裸裸的年龄歧视嘛!古有哪吒擒白龙,今有甜馨段子手。康熙十岁除鳌拜,项羽八岁敢翻天!都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什么花朵?当然是地涌金莲花!开的早,凋的晚,人生路途满芬芳!我赵七娃四岁离家,打拼至今也只有这么一间铺面,说来也是惭愧啊!但铺面虽小,五脏俱全,传真机自然是有,只是年深久远,还劳烦您给张张眼?”

    没想到我一句话竟引来他连珠炮似的回答,当即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四岁离家?太离谱了吧,我四岁还在喝奶呢!他这哪是早熟啊,简直是熟烂了好不好!要不是还有一声“大大哥”在,就凭这小男孩一口的京腔,我真以为自己是在和潘家园的二道贩子交涉呢。

    见我一副张嘴结舌不可思议的模样,男孩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将我震住,立刻乘胜追击。熟练的介绍起那个盒子来:“这部传真机修成于民国中期,是由美国人詹姆斯.拜尔德将军亲手送于段祺瑞大帅的,段祺瑞政权垮台之后又辗转到了汪精卫手中。最后几经生死才流传至今。在那战火连绵的乱世中,这部机器不知道发出过多少重要信息,见证了多少政权更迭,沉浮起落。然而岁月变迁,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万里的河山和这些历史的见证者。有道是岁月无情,人有情。谁人没有一颗向往古史的心呐!”说到这,小男孩摩挲着方盒子,一脸的沉醉。

    看着他迷醉的神情,我竟有些动容了,便仔细的端祥了一下方盒子。它的外壳全由铁皮制成,最上面开有一道横口,一排排硕大的按钮镶嵌在上面,都是一些打字用的键盘。这东西整体古朴,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只听小男孩继续说:“俗语说的好,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如今黄金价不稳,跳上跳下难捉摸。唯有古董才是和平年月保值首选啊!”

    “可是,古董不都是玉器,瓷器之类的吗?你这也叫古董?”我终于找准机会,插了一句话。

    却见小男孩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得,这您又不懂啦,古董卖的是什么?是历史价值,是历史情怀!好的古玉上千万,还不是因为王公贵族佩戴过?我这传真机也算是见证过民国,抗日,解放。历史价值不容小窥,若是碰上懂行的人,那价格,啧啧。”小男孩砸吧着嘴,露出一副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贪婪表情。

    “行了,娃子,多少钱?”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扭头去看,原来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一身的高档休闲装,很是儒雅,正扶着金丝边眼镜问着。

    “呦,老爷爷您也看上这传真机啦?价格不贵,五十张红票,只是……只是这位小哥先瞧上的。”见又有人问,小男孩立刻摆出一副奸商的模样。

    老者无所谓的瞟了我一眼,又冲小男孩说道:“娃子,给你七千,打包!”

    本来我对这所谓的古董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小男孩的舌灿生花,才多呆了一会。要是别人想要,自然不会争抢。但眼前这老头眼神轻蔑,态度傲慢,一副有钱就是金王八的姿态,令我十分不爽:有俩遭钱就是大爷了?有俩遭钱就可以狗眼看人低了?

    我干咳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大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吧,毕竟是我先看上的东西。您要,可以,我让给您,可是拿钱砸脸就不对了吧,别难为了人家小孩子。”

    谁知那老者也是干咳一声,学着我的语气说道:“年轻人,没钱自然要让,社会法则,天经地义。再说古董买卖讲的是缘分,今日我与它相见,全是缘分使然,我必将其收入囊中!你呢,只能看个热闹!不过你也算是我们得以见面的中间人吧。这样,我再额外给你一千,算是慰劳于你,如何?”

    老头的话文绉绉的,语气却极其霸道,满是羞辱之意。再加上那阴阳怪气的嘲弄语气和打法要饭似的口吻,我听罢已是满脸通红,火冒三丈!这老头穿的人模狗样,怎么说起话来这般难听?要不是敬他是老人,我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

    “哦,好嘞。”小男孩看我沉默不语,还以为是默许了,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态冲着老者点头哈腰,仿佛我已经不存在了。

    我真的从没见过六七岁的孩童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当下一愣,随即彻底爆发了!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被一个老头和孩子看扁?简直是奇耻大辱!饶是我平日脾气再好,此刻也必须挣那一口气!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我一把将银行卡拍在了柜台上,大吼一声:“一万,不二价,给我!”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卡里就剩一万零几块了,已是我的全部家当,全用来买了这东西,“公司”可怎么运营啊。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周遭已经围上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要知道钱丢了可以再赚,脸丢了可就找不回来啦!此时的我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一万二。”老者又加价了。我心头一紧,心说完了,今天这面子是丢定了。哪曾想小男孩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得,咱这可不是拍卖行。我赵七娃行走商场凭的是良心,漫天抬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您两位看这样行不行,东西呢,我就买给大大哥了,毕竟缘份靠深浅,买卖分先后。至于老爷爷您呢,您也说了嘛,买古董靠的缘。今日咱们相聚与此,那就是有缘!我这儿啊,还有几件更加怀古的物什,您老要真有心,就过过眼,说不定会有您更喜欢的宝贝呢!再说了,您二位都是这行当的行家里手,以后难免会有照面,所谓宁交一帮友,莫竖一个敌。纵然它值个千金万银,也莫因其伤了和气。毕竟和谐社会,人情第一,敬人一尺必有三分回报,您老说对不对?”

    这话说的极是圆滑,既卖出了东西,又互不得罪。那老者听了之后把脸一沉,半天没再言语。看着他吃了黄莲似的表情,我的心里甭提多畅快了!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倚老卖老,老子偏不让你!当即输了银行卡的密码,拿上包装,在老者像要喷出火似的目光下走了出去。临走时我还有意无意的朝老者摆了个胜利的手势。

    可回到家后,我就发愁了,刚才只顾得发狠耍酷了,竟然忘了问清这东西怎么用!我鼓捣了半天却连个插线的地方都没找到。心中那个后悔啊,花了一万大洋买了个废物,冲动当真是魔鬼啊!我想回去找那赵七娃,但一想到如果老者还没走,见到我指不定会怎么冷嘲热讽,心里就暗暗泛着恶心。于是就耐下了性子,决定第二天再去。

    天很快就黑了,我开始不停的打着电话,四处借钱,直到深夜。

    是夜,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家里因为暴雨的原因断了电,一片漆黑。

    我躺在床上,苦着一张脸玩着手机:今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借了仨瓜俩枣,真不知道往后可怎么混。

    突然,我感到身旁多出了一抹荧光,既不是我的手机光芒,也不是窗外的闪电。我疑惑的看去,只见下午买回来的古董传真机的指示灯竟然亮了。我满腹的疑惑,现在整个家里都断电了,它怎么会亮的?难道是闪电赐予了它力量?

    正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这传真机竟然开始自己运作起来,黑暗中一张白花花的纸露出了一个头。我惊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若是它的启动还能用闪电解释的话,那这传真的纸又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张纸都没塞进去过啊,难道……是闹鬼了不成?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古怪的传真机,它就那么工作着,一张接着一张,一共打印了七张,方才将指示灯一灭,重新归为了平静。

    许久,我见它再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做贼似的靠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几页纸。

    借着手机的光芒,我发现纸上有很多麻花一样的东西,就像经文,初看之下极为瘆人。可是当我反复查看了几遍之后,才发觉这些鬼画符似的文字好像曾经见过,很像电视里出现过的日文。嗯,对,越看越像!可我对日文没什么了解,左看右看都不得要领。心说这鬼传真机,难道还是什么日本特务的机关不成?

    半天也没瞅出个子丑寅卯,我就失去了耐心,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就习惯性的将几页传真反扣在桌上,准备睡觉。然而就在反扣的一瞬间,我看到传真的背面写了一行字,极为熟悉!于是我又赶忙用手机照探着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汉字:救我,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