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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谁在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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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偲锋哪是听话的主,手里继续不停的拨弄着门锁,嘴里嘟囔着:“有话快说!”

    何处长有些无奈,这个小子虽然没加入八三,但已经成了他的心尖子,如果因为几句话没有说清就误入险境,恐怕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他站起身一把揪住张偲锋的后领子,卯足劲发力向后一扯,同时脚下一勾拖过一把椅子,直接把张偲锋摁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何处长看了后厨的方向,段昂懂事的站起身来站在之前情侣男曾经站过的地方微微张望了一下,比了个同样的ok的手势。本以为能借故留下的时候,段昂发现何处长盯着他摇了摇头。他心底微微叹气,曾经觉得能借着张偲锋的关系听到点什么内幕,即使不作为什么筹码,至少也能增加自己判断的依据,现在看起来,这个想法破灭了。

    看到段昂也走进后厨,并随手掩上了门,何处长长出一口气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一只茶杯倒满水递给张偲锋说道:“喝水,然后慢慢听我告诉你。”

    张偲锋没接水杯,但屁股却纹丝没动,挑明了是不接受歉意但要听故事的架势。

    何处长苦笑着晃了晃脑袋说道:“那我就直接开始说了。你们知道的何处长是个挺有本事的人吧?别急着否认,我也没*你承认。但是有些事你要知道。第一、我何处长在上海的这几年,大大小小接手的案子不下百件,都是上面觉得棘手的破事。有杀人越货的江湖败类,有居心叵测的蛮夷外族,还有勾心斗角的局内人,可到今天为止,我敢说一句,每件事我都做的还算不错,该杀的一个没放过,该抓的一个没跑掉,该放的……”说到这里何处长一皱眉说道:“这个和法律无关,不提了。”

    “第二,我在这个位子上没官衔但是有实权,可说实话,我挣的可能还没有你们学校的教授多。有那么知道内情的几位明里暗里给我送过钱传过话,都是一个意思,只要我手稍微抬高一点,放掉几个不该放的,别说这辈子,下辈子我也衣食无忧。可我呢,大概就是那种茅坑里堵着下水道的石头,不仅又臭又硬还让他们窝着心,钱我收下事我不办。每次收到的钱和物件第二天我都给他们开张收据过去,上面都盖着我们八三的章,中间一个大大的国徽配着五星红旗,我就想知道,哪个心里有鬼的看见这个章能不从心眼里犯怵!”说到这里何处长有些激动,身体微微颤抖,手掌轻轻的扶住了桌子。

    “可这几天有件事让我想不开。小子,你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么?”何处长问道。

    张偲锋已经被刚才的几句话吸引住了了,听到这里微微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身手比看起来的好的多。就从刚才那一下就能看出来。”

    何处长哈哈大笑说道:“小子,就你那两下子,欺负个于俭那样的兵油子还行。在我们看来啊,你还欠着火候呢。”

    “你们?”张偲锋纳闷的接了一句。

    “对啊,我们。当年的我们哪,那也算是英姿勃发。有些事你可能听都没听过,但是你现在提起‘镰刀’,恐怕东南亚那些老字号的佣兵组织仍然会有些人记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去到那边,见着这些人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们一声,腿别颤!”说这些话时候的何处长眼神中漾起一丝别样的光芒,那种光芒里充满了对那个年代的向往和刻在骨子里的自信。

    “疯鹫?”张偲锋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的问了一句。

    “嗯,有疯鹫。”何处长简单的应了一句继续说:“其他人你就别猜了,你也猜不出来。但是后来,我们这个小组解散了,大家天各一方。我和疯鹫还算不错,机缘巧合就碰到了一起,而其他人要么失去联系要么很少相见,反正慢慢的变的和当年不大一样了。”

    长叹一口气之后何处长接着说道:“这人啊,就是这样。说句矫情的话,人生其实就是一根黄瓜,从鲜嫩嫩顶花带刺的时候摘下来泡在时间这个大坛子里,慢慢的就变的不再是当年的味道了,不仅是表面从光鲜亮丽变的皱皱巴巴,心里的颜色身上的味道都变的不再像自己了,我还好,算是变的少的。可是,总有一些人变了个彻彻底底。”

    如果是卜一卦在这,肯定会很准确的问上一句,谁变了?可到了张偲锋这却变成这么一出场景——这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嗯,听不懂……”说完还抬起头,脸上带着同身形不相符的懵懂。

    何处长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张偲锋的肩膀说道:“简单说吧,就是当年为了新共和浴血拼杀,都下了决心,死也要把血流干滋润脚下这方土地。可后来有人变的市侩,有人变的怕死,有人变的激进,而有些人……变成了我们当年最讨厌的那批人。”

    在摆了摆手制止了张偲锋继续卖萌之后,何处长继续说道:“当年我们这批人里,有的人现在官居高位执掌大权,可也有一些选择了站在阴影里,随时准备再为这片土地挥洒掉自己的热血。前面那类人,像我,像最近安排国安的那位。后面那类人,我刚见过,很敬重,但却学不来。”

    再愚钝也能听出来何处长这句话里的国安两个字被重读了。张偲锋睁圆了眼睛说道:“国安的那个是谁?这件事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盯着沈光和巴图干什么?”

    何处长没有接张偲锋的话,反而低下头看着眼前被擦的油光锃亮的榆木桌子,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当年啊,是你告诉我们,陈涉吴广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是你亲口说过,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我们当时说,这不都是谋逆的言语?你告诉我们,这其实是一种志向,一种替天下人抱不平的志向。可现在呢?当年趴在战壕里的时候,你告诉我们,死的时候哪都能软但膝盖不能软,但终于可能正大光明行走在漫天的阳光下面的时候,你怎么就选择了猫在狗洞子里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何处长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大,他抬起头,眼珠里满满的血色盯着张偲锋问道:“你说,我们究竟是谁在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