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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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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小城,曲家。

    曲鱼鸟手捧着一本《明词综》在书房内缓缓的踱着步子,时不时瞟向房门的眼神透露出他心里其实满无样子上的淡定。揭榜的大日子他心里都没有这般忐忑,毕竟自己的儿子当爹的最为了解。名字简单却凝着期许的曲文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作品,平和、淡然、善良加之承袭了父辈风骨的一手好文字,让这少年老成的小伙子在这个小城里也小有名气。时不时带回来些证书奖状之类的玩意,让这个家一直闪着属于少年的荣光。但这次出门的目的大不一样,曲鱼鸟知道,上海那个城市和这小城有云泥之别,没有钱就要尽可能的抱上些权,才能在那片土地上继续曲文生双翼而化应龙的历练。而每次名额只有一个的复旦,这次破天荒的撒了三个名额在漠北,已然是这个城市权势及钱势的一次低调的表演,于是,曲鱼鸟给了自己儿子一个任务,张偲锋、卜一卦,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合理的借口打入他们的圈子。亲不亲,故乡人,在那个阿拉侬的城市里,能听到几句家乡话,会是多么熨帖的一件事。

    可是,曲文上午出发,掌灯时分还是没有回来。想到之前曲文曾经和卜一卦有过一丝龃龉,曲鱼鸟心里飘过一丝不祥。曲家人骨子里都是文人,有文采风流自然也有傲骨嶙峋,于是从未试过为几斗米做俯卧撑。这次让儿子出卖几十年的曲家门风,曲鱼鸟心里也不乏忿忿之意。但一想到自己从某些年代中因为宁折不弯而受到的不公平,他除了慨叹一声亦无什么办法。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能从这里出发,在天子脚下得到个读书的位置,即使无法证明实力,至少能证明眼界。在北平城读书,曲鱼鸟吃够了刚毅性格的苦头,满地鹅卵石的小路上,哪怕出现了一颗方方正正的石头,也会被用力的踢开。风沙打磨出来的是沧桑和坚硬,而红色的浪花洗刷出的往往是圆滑和事故。曲鱼鸟断没有鄙视任何人的意思,反而心里隐隐有些羡慕其他人顺风顺水的生活,尤其是当他在吃了一天粉笔灰之后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时,这种感觉更加清晰而疼痛。这大抵就是坚持的代价,曲鱼鸟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与此同时,让父亲大人牵肠挂肚的曲文同志,正悠哉悠哉的捧着一杯劣质红酒同对面的两个半大小子打着机锋。曲鱼鸟一直认为,自己的种子长出来的花是无论如何也玩不明白什么叫做游于缝隙怡然自得的左右逢源。可是卜一卦清楚,这从小就是这个城市年轻一代优质标识的清瘦男人没有外界看起来的耀眼单纯。这个城市如果只有一个天才,那就肯定是这眼前叫曲文的家伙。智商超人,笔锋锐利,加之被鲁迅先生荼毒过的思维模式,让这家伙的眼神中经常性会放出一种禅家叫做顿悟的光芒。即使做不到什么大彻大悟的大解脱,也会有冷眼旁观世人皆浊的清醒淡然。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学校要求其跳级加速的要求,一步一个脚印坚实的向着已知的方向努力着。这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光环罩在他身上,按说没人会揣测这孩子有多腹黑亦或者多闷骚。但因为一个女人,卜一卦才如同看到了鸡蛋的一个小孔发现了这没有味道的优质男内心的腥臊。

    那个叫骆清韵的女人是这城市另外一个谜。身材高挑,气质优雅,有着这个城市不产出的婉约和柔美。骆小姐莫名的空降到这所城市唯一中学的时候,这个城市中还没有什么关于她的议论。可是时间不长,街头巷尾都是关于她的留言。什么高官之后,来这个城市下放锻炼的;什么富二代因为家庭纠纷远闭俗世的;更有甚者,说其实她是来这个城市找人,找到了就会马上消失的。这些传言的唯一统一性就是,言之凿凿。至于之后发生的事就更出乎意料。几个看上骆老师的优质男人接二连三的铩羽而归,更让传言中加上了骆百合这样的称号。这样的女人对刚刚发情的小公鸡有着毋庸置疑的诱惑力。于是诸如卜一卦、张偲锋之流经常以某功课尚未纯熟的理由同老师进行较为亲密的接触。故事发展到这里,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镜头了,可变数就出在曲文同学身上,刚开始的时候,曲同学尚能自持,随着时间进而的推移,每次卜一卦去补习功课的时候,这个补习的老师都变成了曲文同学。人变了,味道自然不一样,也就是在这时,卜一卦在曲文眼中看到了花痴加之闷骚的小火苗。

    于是这个城市中声名显赫的两个年轻人围着骆老师拉开了太极的架势,你推来我拉去,而骆老师每当看到两只小公鸡对眼的时候,眼神里总是笑意浓浓。不表态,也不推诿,就让这两个孩子尽情的表演着。不得不说,当时骆老师心里是没什么心思的,这两个孩子加一起是堪堪和她匹配的年龄,说喜欢谁或者更希望谁胜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但有一点可以看出来,骆老师是善良的,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知道一个拒绝有多么残忍,时间往往是打磨这种冲动式感情最好的工具。可是慢慢的,骆老师发现自己有了倾向性,那个叫卜一卦的孩子纨绔的底子*贴得温腻如水。只为从另外一个稍微发达的城市捎回不伤胃的消炎药,单车奔行200余公里。私底下询问卜大少为什么不借用家里的四轮子的时候,卜大少的回答愚蠢而温暖“你知道我家里的条件挺好的,可是,我怕给你压力,放心,我喜欢你,没有手段,不用助力,就是,就是,就是喜欢你……”骆老师听到这孩子紧张的有些结巴的解释,泪花闪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家有万贯而藏之,只用一颗心去体贴去交往,比之每天鲜花攻势自认为浪漫的某些尚不够大少爷的小少爷的手段,视觉感上差的很多,但却愈加朴实难得。感情上,浪漫是补药而不是必需品,“我在这里。”胜过太多句“你要的话,我会给你。”纵设计了百转千回的浪漫,也无非是为了最后在一起的温暖。执手相看,是无论手粗如树皮或温润如玉,是无论眼神清亮或暗淡无力,是你在那里我在这里我们在一起的简单,是这辈子最灿烂的华丽。心疼一个女人,是她疼在身上你疼在心里,是她做错而你去弥补,是她走在楼梯上而你永远低上的一个台阶。

    有了倾向性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便一路顺风顺水,到中考前的那一天这个故事发展到了顶峰和*,当然*就是*。钢琴放下的时候,骆老师的心软成了一池春水。于是水到渠成,那一夜桃花灿烂。可是故事断然没有这么幸运的结尾,什么王子最后战胜了恶龙和公主开心的生活在偌大的城堡里,完全是丹麦人擅用的桥段。故事的结尾是王子果断的消失了,剩下了公主一个人思虑着这一切发生的起因和结果。曲文最后很不甘心的问过,如果她知道后果,还会不会飞蛾扑火般求这自虐式的感情,不出意料,答案肯定并有原因“知道么,他走了,没回来,但是他没走,并迟早会回来的。”曲文的文字水平完全可以体会这句话里甜蜜的疼,但完全不理解。于是他笔走龙蛇的画出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公子形象,并在省内几大主要的文学刊物上连载,对此,卜一卦一直苦笑而无从辩解。继而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掌控,这城市由于一直充斥着对卜大少毫无顾忌的纨绔的厌恶,这篇文章竟然搅的卜大少走到哪里都有鄙视的眼神跟随,如果不是天生的厚脸皮,估计卜大少现在已经从某高层上跌落,在地上贴成了厚厚的一层……

    故事中的两个男主角出现在同一张酒桌上的概率很低,能把酒言欢的就更低。加上这桌子上还有一个化身路人甲的张偲锋,场面就愈加的诡异起来。三国争雄里,总有一个悲催如孙权的酱油君。而叫裁缝的酱油君现在满无自觉,不仅在两个人中间横竖插言,并将自己直筒子的性格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骆老师那边你真不再去了么,舍得?”曲文眼神复杂。问出这样的问题断不是这个少年有多痴情,时间这副良药既然能让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放下心思去安心准备高考,也就意味着这句话说出口已经没有什么争风吃醋的成分,只有几分慨叹人世不公的悲凉。

    “今天不说她,说你约我们来做什么。一下午你就陪着我和卜少在澡堂子里泡着,本来我们琢磨着把你泡走,可你好像一点觉悟都没有。”当事人没有发言,酱油君主动接过话头。不过按谁谁也会有这样的疑问,一下午时间,曲文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两个大少爷旁边,一言不发浑如老僧入定。要不是白天,真让人有些心里发毛。是别人也就罢了,这城市里年青一代最坚硬的笔杆子戳在身边,任谁也会害怕自己明天生理上的特征会隐晦的见诸报端,虽然两个大少都没有什么生理上的缺陷,可是艺术最擅长的就是放大缺点,谁知道今天大腿内侧的伤疤明天经过语言润色之后会不会变成横在*的一条裂伤。

    “卜少,偲锋,我们是同学,现在貌似还会继续是同学。我父亲迂腐,总认为宁折不弯是老爷们的骨气。可是我一直觉得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说我没*,你们不信我自己也不信。从这个窝里走出去的时机对我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所以我一直很认真的准备,并且复读了一年。只为了找个足够坚实的落脚点。说实话,我没觉得你俩中的任意一个人能考上复旦,但是你们给我上了一课,不仅仅是对你们家族的估计不足,更是人不可貌相的真人秀。”曲文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继续说,“我来,就一个想法,我不是大少,但是想让我的后人变成大少,并且,是上海的大少。”

    “曲秀才,我一直觉得你骨子里是闷骚,没想到这个评价不够贴切,你不仅闷骚,而且腹黑。从一开始你来澡堂子我就知道你想来做什么。裁缝那木头不懂,不代表我不懂。我们明争暗斗挖坑下绊不是一年了。但是我一直觉得我的手没你黑。你那一篇笔如刀差点直接削薄我这层脸皮。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们也直接点,裁缝这边我能做主。钱,我们一直没有压力,但是权,你比我们容易拿得到,毕竟,如果舍得弯下腰板从舔人脚底板开始做,在仕途上你比我们容易的多。给我们一个你能做出的最大尺度的牺牲,我们倾其所有能换你个什么?”卜大少缓缓吐出来半篇文章。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年轻人的谈话没有年龄的青涩,反而厚重的要死。

    “一步一步熬着走,我怕我走不完就累死。我能做出的最大牺牲就是当狗,但是要知道,要我当狗,你如果只给脊排吃你也不放心,我要肋排,甚至里脊。”这个城市的风骨不仅仅是冷硬,还有食肉,谁能想到高考文科成绩高的惊人的大秀才能用这么粗俗的比喻。

    “秀才,我不用你当狗,我用不起,也不想用,什么时候你反咬我一口我受不住。不如这样,我们做个攻守同盟,我、裁缝、你,在复旦互相帮衬,我不求你帮我多少,当然你也别指望我能同你推心置腹,这么长的时间,你我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只保证,你需要钱的时候随时可以开口,你需要人的时候可以算我们两个,你需要造势的时候,我们可以帮你撑撑大旗,最后有一句话,我当你值得说我才说,别想着走大少爷的路,没走过的觉得很潇洒快意,在其中的才知道这让所有人都羡慕着或者说嫉妒着是多恶心的一件事。”卜少偶尔的推心置腹仍然透着纨绔的霸道和傲气,但最后一句话有些发泄,亦或者有些愤懑。不是每个富二代都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可人群中或出于嫉妒或出于正义或出于公平感早就已经让这个群体所发出的声音不那么清晰。但倘若给这些站在正义的角度上惩罚邪恶的人们选择的权利,绝大多数人定会选择奔驰而不是奔跑。正如每个人在鄙夷贪官并追问理由的时候,往往都忘记了内心深处妒忌的声音。大少爷同样是平凡人,却被当成社会发泄愤怒的目标,这又是谁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