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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绝境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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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见愁转了个方向,指着右侧墙上诸多照片中的一张:“呵呵,实话告诉你们吧,大竹直二已经一路向西,进入金沙江环绕的群山之中。他此行的目标是一个名为‘太平谷’的地方,大概位置在金沙江畔虎跳峡西侧。由著名的虎跳峡镇向西南行走一百四十公里,便能到达谷中的太平寨,寨子里有个废弃了的土司大院,就是最后终点。”

    黄现璠著《壮族通史》载:桂西少数民族地区,宋王朝平侬智高起义后,派狄青部下和加封土酋为土官,成立许多土州、县、洞,这些土州县洞的社会经济、政治组织、文化制度以及民情风俗等都与汉官的州县不同,故称为土司。

    “土”即土人、当地人;“司”即管理;“土司”即任命当地头人为管理者,负责当地行政、赋税、官司、招兵等等责任。元朝起,将“土司”的官名正式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首领,职位可以世袭。新中国成立后,“土司”职位被废除,这些大院也成了公共财产,不属于某个人专有。

    照片中,依稀可见旧时土司大院的宏大规模。除了占地广、房子多之外,大院四角都有高出普通房屋两倍的炮楼,炮楼四面留有射击孔,供保镖们抵御山贼草寇之用。

    与该照片相邻的,是一部分荒山野岭的图片,其中一张,看起来颇为眼熟。

    叶天走近,盯着图片中光秃秃的蛇形山谷看了一会儿,不禁摇头苦笑:“真巧,之前北狼司马展示过的录影带上,也有着这样一段地形复杂的西南山谷。方纯,我们也许没那么幸运,但两者所指的会是同一地点吗?”

    在黑白照片中,山谷的走向、形状看得更为清晰,的的确确如一条蜿蜒爬行的长蛇。蛇形山谷尽头,尽被阴云笼罩,仿佛一条大蛇正飙飞远去,渐渐脱离众人的视线。

    方纯眼中放出了希望之光,不再理会鬼见愁,跳起来,冲到叶天身边。

    “没错,就是录影带上的山谷,日本人的运金队与淘金帮的恶战就发生在那里。”方纯抓住叶天的手臂,用力摇动着。

    “我们去那里。”叶天决绝地说。

    “好,就去那里。”方纯的两颊飞起红晕,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们追寻了那么久,终于知道了黄金堡垒确切的所在地,怎能不激动?

    “你们去不了,我也去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待石化。那种畸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但一定会开始的,没有人例外……”鬼见愁的话还没说完,地底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操作台上的所有物件都被震得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埋过炸药,不该发生爆炸……”他跳起来,双手茫然地在半空挥舞着,仿佛一个已经失去了权杖的国王。

    更多爆炸声远远近近地响起来,十几只试管架最先倾倒,玻璃试管打破,碎片满地撒开。

    叶天没有迟疑,弯腰扛起鬼见愁,向方纯大喝:“带路,冲出去!”

    三个人一出实验室,便被爆炸带来的翻滚烟尘呛得不能呼吸。二层以下,台阶坍塌,石壁倒伏,已经无法进入。

    “可惜了那些黄金面具!”方纯的叹息声被更近更响的爆炸声淹没了。他们快速向上,连续通过七八段甬道,终于由一个四十五度角倾斜的盗洞中逃出,再次呼吸到夜晚的清新空气。

    “这里是药王庄后山,距离上次分手……地点约五公里。”方纯气喘吁吁地倒地,手捂心口,显露出疲惫不堪的样子。以她从前的体力,就算连续狂奔三公里都毫无问题。现在,一定是即将爆发的降头术在作怪。

    叶天放下鬼见愁,长舒了一口气。

    地底的爆炸仍在继续,他能感觉到脚下隐约传来的震动。所有的文物、古董、壁画、鳞片、面具包括大堆大堆的谜团都被埋葬,对于普通探险者而言,这是最失败、最郁闷的结局,但对于叶天,这却是最安全、最稳妥的解决方式。他不愿意再有人像黑星社人马那样为黄金丧命,生命是最宝贵的,每个人都应该善待生命。

    远处,三星堆遗址静静地平坦延伸着,许多开挖到一半的坑槽、沟渠裸露出黄土本色,像是绿色大地上一块块人为制造的丑陋伤疤。这样的遗址在大陆各地还有很多,挖掘者在意的只是数量、品目、价值方面的官样文章,而从没有人静下心来思考,遗址之下、文物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七十年前,船坚炮利的日本军队跨海进击,使中国大陆蒙受了刺刀侮辱与战火洗礼。七十年后,如果不能从前车之鉴中吸取教训,加强国力、军力、民众智力,那么总有一天,羽翼丰满的强大外敌又将呼啸而来。彼时,中国还会不会有渡劫重生的幸运呢?

    叶天揪下一把草叶,塞进嘴里咀嚼着。苦涩的汁液使他的舌头几乎僵硬麻痹,但这种奇特的感受,令他变得越来越清醒。

    “我们没有死,也不会死。地底辐射事件是断续发生的,我们很幸运,赶上了无辐射或是低辐射的间歇期。鬼见愁,咱们去追大竹直二吧,如此盛大的聚会,少了你可不行。”叶天重新扛起了鬼见愁,与方纯一道踏上归程。

    一周后,叶天、方纯、小彩已经身处跨越滔滔江水的虎跳峡大桥西侧。

    金沙江发源于青海境内唐古拉山脉的格拉丹冬雪山北麓,在江达县和四川的石渠县交界处进入昌都地区边界,经江达、贡觉和芒康等县东部边缘至巴塘县中心线附近的麦曲河口西南方小河的金沙汇口处进入云南,然后在云南丽江折向东流,成为长江上游。金沙江流经山高谷深的横断山区,水流湍急,向东南奔腾直下,至云南省丽江纳西族自治县石鼓附近突然转向东北,形成著名的虎跳峡。

    虎跳峡是中国最深的峡谷之一,在云南省玉龙纳西族自治县龙蟠乡东北,峡谷长16公里,南岸玉龙雪山主峰海拔5596米,北岸中甸雪山海拔5396米,中间江流最窄处仅宽30余米,相传猛虎下山,在江中的礁石上稍稍落脚,便可腾空越过,故称虎跳峡。

    该峡谷以奇险雄壮著称,分为上虎跳、中虎跳、下虎跳三段。上虎跳距虎跳峡镇12公里,有公路直达,是整个峡谷中最窄的一段,江心有一个13米高的大石,即传说中的虎跳石,相传猛虎曾借此石跃过江面。

    叶天从前游历大陆时,已经见识过虎跳峡的壮观湍流,只不过地理风景之险,比起江湖险恶来,又差了几万倍。最起码,胆怯的游客们能够避开虎跳峡游览线路,而由超级武器带来的种种危机波折,却是他和方纯无法摆脱的。

    现在,他们在桥头停车,回身俯瞰江面,不禁感慨良多。

    “我们离开家越来越远了。”小彩幽幽地说。

    那是一句语带双关的话,她的亲人全部离世,她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大理的蝴蝶山庄名义上是她的家,但只不过是一个能给她带来更多痛苦回忆的地方。

    “至少我们还在一起。”叶天捡起一块石子,挥臂掷向江面。

    “应该说,至少我们还都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方纯的嗓子因疲劳过度而暗哑了,面色也非常晦暗憔悴,但她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小彩,找到黄金堡垒后,我给你打造一个全部是黄金构成的家,好不好?”叶天回头问。

    小彩伏在桥头的石栏上,乖巧地顺着叶天的话说下去:“好啊好啊,我前一阵子从互联网上看到一个沙特阿拉伯的大亨给自己打造了一所黄金房子,里面是金桌子、金椅子、金杯子、金床、金枕头、金脸盆、金马桶……除了他自己是个肉身的真人以外,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是金的。小文哥哥说,等他继承了爸爸的遗产,就造一所一模一样的黄金房子给我,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我、保护我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哽咽,额头枕在胳膊上,再也说不下去。

    小文死于血咒,陈尸蝴蝶山庄灵堂;段成德死于台岛蒋公子临终一击之下,亡命于龙华镇。就算小彩拼命要忘记这两个生命中最亲的亲人,也需要长达数年的漫长时间。每次无意中提起两人,都是两柄刺入她幼小心灵的血淋淋尖刀。

    方纯走过去,轻轻拍打着小彩的后背。

    “我不怕,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未来就在那里。”小彩向正西指了指。西面,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山顶已经触到白云的影子,不知路有多远,谷有多深。

    “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至少还有我们俩陪你。”方纯微笑着,抚摸着小彩的头发。

    “不用,我属于那里,那里有人在等我。”小彩擦干泪,表情庄重,一字一句地说,“那里是我的归宿,从前的种种,都只是虚空幻影。过了这条江,我就不再回头了。”然后,她大步走向旅行车。

    鬼见愁一直坐在车子里,斜倚着窗出神。他的伤口早就包扎好,接指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接受毕生残疾的现实。

    “记得我们推测过,地球轴心、黄金堡垒、超级武器都在玉龙雪山的最高峰,需要从此地直奔正南方向。但是现在,我们却要向西南走,沿着玉龙雪山的山脚前进,岂不是近乎南辕北辙?”方纯在栏杆上铺开地图册,深深地皱着眉头,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叶天的心情也不轻松,为同样的问题所困扰着。

    离开三星堆遗址后,他是这样说服鬼见愁带路的:“人的一生中很少遇到决定人类命运、地球命运的大事,那不仅仅是个人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上天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你,作为山口组的一员、共济会的一员、敢于承担重大责任的江湖人,是不是想过,面对这种重大机会时,应当投入其中,而不是袖手旁观?如果换了是我,唯有选择后者,才不会后悔。你已经成功地拖住了我们和黑星社,给了大竹直二充分的先行空间,超额完成了牵制任务。接下来,不应该是简单地吞枪而亡,恰恰相反,你必须向前,让自己死过一次的生命迸发新的价值。想想看,超级武器是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武器,黄金堡垒是日本科学家最伟大的创造,无论前路有多危险,我们也要去看一看。杀你容易,一颗子弹足矣,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能用同一种普普通通的方式对待卓尔不群的战俘。”

    鬼见愁有些犹豫,其实任何人听到有活命机会的话,都很容易变得兴奋起来。

    “带你们去,岂不是坏了大竹先生的妙计?”他问。

    叶天一笑:“大竹直二身边还有数以百计的山口组精英,你怕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错过‘超级武器’出世这一伟大时刻?”

    鬼见愁低头沉思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你会后悔的。”

    在疾驰的车中,叶天用豪迈地大笑摇头来回应对方,其实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偶尔会掠过一丝悲凉。对抗大竹直二、梅森将军、青龙余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时都可能曝尸荒野,大好生命随风逝去,最终成为江湖历史中的一个简单符号。

    “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方纯代叶天回答。

    “年轻人,你们还没意识到,任何一名被‘超级武器’所吸引的人,都像投入了一条白浪翻滚的湍流中,身不由己,后悔不及。你们还年轻,不知道那件事的厉害。不过,成交了,我愿意带路,直达太平谷。”鬼见愁终于点头。

    “他在说谎?故意指引我们误入歧途?”方纯用眼角余光瞥着车里的鬼见愁。

    地图册上,金沙江蜿蜒游走,如同一条被困山中的长蛇,这令叶天想到了深藏七十年的黄金堡垒。时间消磨一切,可黄金依旧发光,吸引着千万江湖人的目光。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见到‘超级武器’是目前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所以说,他比我们更渴望会师大竹直二、直抵黄金堡垒之外。我们跟他走,边走边看,不要着急下任何结论。方纯,此前咱们的职业经历不同,所以做事方法也大相径庭。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不是一件单枪匹马、一击即中的案子,其间充满了太多诡异变化。相信我,光明之日一定会到来的。”叶天握住方纯的手,轻轻放在嘴边,用唇上的温度驱散她手指上的寒意,“金沙江水作证,未来不远的某一日,风华绝代的方纯小姐一定会凯旋归来。到那时,我陪你去虎跳石上留影,以纪念这一段最不寻常的旅行。”

    方纯终于暂时抛开沉甸甸的愁绪,向叶天报以最璀璨的一笑:“困境之中,至少有你相陪。虽千万人吾往矣,很好,很好。”

    分开那么久之后,他们在三星堆遗址下的绝境中重逢,而后一波三折,并肩杀出,彼此之间的信赖、依赖不知又深厚了几重。

    “不知你有没有去过山东济南的趵突泉?趵突泉西侧有条百年老街剪子巷,剪子巷尾有座长春观……”叶天微笑着,慢慢握紧方纯纤细的手指。

    “什么?”方纯不解,但在对方深情注视下,已经双颊微红。

    “老济南人传说,相爱的人买了剪子巷的剪刀,在长春观里各剪一缕头发纠结在一起,此后三生都不会分离。方纯,这次的事结束后,我想带你去济南。”叶天坚定地说。如果没有地下世界仓库一战,没有“牛头马面降”的袭扰,他是不会如此放胆表白的。他这么做,只因为——留给自己和方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我答应了。”方纯低头,温柔而坚定地回答。

    “好。”叶天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的身体渐渐靠在一起,沐浴在猎猎江风之中。

    向西南走了一阵,道路越来越窄,有几段仅能容许一车勉强通过。稍有不慎,即将连人带车一起翻入千米之下的江中。到了此处,伟人诗词中“金沙水拍云崖暖”一句的意象尽在眼底,只是每个人心中没有“暖”意,只剩“高处不胜寒”之“寒”意。

    在一个名为“象根沟”的小寨子里,叶天找到了两名愿意当向导的苗族中年夫妻,男的叫宝冶,女的叫金珠妮,都是面相老实的药农。

    “太平寨里住的都是药农,总共有十五户,大概六十多个人。土司大院原先属于山苗大族寇干一家,是受到过元朝皇帝正式册封的大土司,在山里的势力很大,说一不二。解放前,红军、白军、土匪、日本人在这里混战,寇干家的六个儿子全都战死了,家产和漂亮女人被土匪抢光,剩下的老人、孩子、伤员被绑在大院里,一把火烧死。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愿意靠近大院了,说那里下雨天就闹鬼,是说日本话的日本鬼,专抢漂亮女人。再后来,太平寨就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有力气的年轻人都离开了,去下江的大城市过好日子。”金珠妮的话多,以上这些都是她说的,而她的丈夫宝冶只偶尔用叹气、干笑、点头或摇头做回应,很少说出有实际意义的词汇来。

    寨子里的住家条件非常简陋,大部分是石屋、草屋,瓦房只有寥寥数间。越向深山里去,条件想必更艰苦。

    宝冶家堂屋的墙壁都被锅灶熏得灰黑一片,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们俩的脸也一样,因长期的日晒风吹而皮肤皲裂,粗糙不堪。只不过,山民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循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方式,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方纯很谨慎地问:“近几天有没有大队人马从象根沟经过?”

    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居然同时摇头。

    方纯诧异地追问:“没有?通往太平谷共有几条路?”

    宝冶回答:“就这一条。”

    金珠妮随即补充:“原先有几条从东面翻越雪山的老路,沟深坡多,只有夏秋两季通行,冬春被冰雪覆盖,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地图上连画都没画,因为前几年勘探队来的时候,觉得那些路根本不算是路,画上也不会有人走。”

    “你们能够肯定吗?近几天、近一周没有一大队人经过?或者说,是一大队人分成几批、十几批过去?”方纯按了按太阳穴,放松了一下精神,继续追问。

    宝冶、金珠妮一起摇头,又对望了一眼,由金珠妮开口回答:“十天里,共过去不到二十个人,几乎全都是进山收药材、收山珍的老熟人。他们一个寨子一个寨子地过去,先看货、付定金,等到最后开着三轮车拉走。我们这里自古就出产茯苓、补骨脂、红大戟、穿山甲、川续断、三七、黄芩、防风、砂仁、山奈等药材,山珍、野禽也很受山外人的欢迎……”

    这样的答案令方纯变得困惑起来,转脸去看叶天。

    叶天站在宝冶家的院子里,向东面的沟底眺望。沟底种着很多树,其中一部分显得有些刺眼,因为那是日本特有的樱花树。

    鬼见愁从车子里下来,走到叶天身边,与他并肩站着。

    “看什么?”鬼见愁打着哈欠问。

    “看那些樱花树,春天四月,必定能开成一片花海。”叶天淡淡地回答。那些树大部分是老干,枝繁叶茂,根基深厚,山区土地贫瘠,要想培育出这样的大树极为不易。

    鬼见愁不耐烦地向堂屋那边扫了一眼,鼻子里嗤了一声,冷笑着说:“我们不是来看花闲聊的,时间很紧,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那两个山民嘟嘟囔囔、结结巴巴的,指着他们,能得到什么信息?”

    叶天莞尔一笑:“老兄,这么着急干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非洲土著人的谚语,叫做‘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他虽然站在外面,但耳中一字不漏地听到了方纯与山民的对话。按照常理,大竹直二等人绝对会从此地经过,而且人数不少,山民们不会视而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批人还没到或是走了另外一条隐蔽山路。所以,他需要向导,以备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山民们祖祖辈辈靠山吃山,对大山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具备天生的野外生存能力。

    “我只知道一句日本人珍惜时间的谚语,叫做‘起早外出的跛子追不上’。”鬼见愁冷冷地说。

    叶天一笑,不想跟对方打嘴官司。

    鬼见愁向西南面群山深处指了指,审慎地压低了声音:“我相信这里只有一条路,就是通向黄金堡垒的路。实话说吧,我偷看过大竹直二的笔记簿,上面记载着他对黄金堡垒具体位置的判断过程。他与所有山口组的大、中、小头目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他与日本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内部资料显示,他的第一任妻子小衫惠子,就是皇室嫡系的非正常子女。五年之前,日本国内的所有大学资料馆、国立图书馆都收到过官方特别通知,即使是最绝密的资料,只要牵涉二战的部分,都要无条件向他开放。当然,他也不止一次地亲口对我说过,黄金堡垒就在太平谷土司大院下面。”

    “是吗?”这个轻易得来的答案,并未使叶天兴奋起来。

    “当然是,那时候他把我当成第二个‘大竹直二’,就像是他的镜中影像、双胞胎、心理暗面,有任何秘密都愿意跟我吐露。”鬼见愁用力点点头。

    “他无比信任你,这也是你甘愿舍身为饵,替他引开追逐者的原因?”叶天沿着鬼见愁的思路走下去。

    “对,你们中国人不也时常说‘士为知己者死’吗?”鬼见愁坦然回答。

    两人对视着、审度着,四道目光如搅乱棋局的四只手,以黑白子互搏着。这是一场乱局,一组重叠繁复的迷宫,一场分不清敌我、看不穿正反、识不破忠奸的战斗。谁能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谁就能成为最终的胜者。